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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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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祝蘅枝耍這樣的手段, 根據《大燕律》也治不了袁家的罪,他可沒忘了當時袁預是怎麽打算羞辱祝蘅枝的。

當時鬧事的那個袁家下人扔在祝蘅枝身上的爛菜葉子,如同打在了他秦闕的臉上一般。

他怎能咽下這口氣?

原本也沒有這樣的想法, 但那天談辛查到背後推手是袁準的時候,他便叫人多留意了幾分袁家, 這不查沒有什麽, 一查倒是叫他震驚。

隨著這兩年他扶持商業,《大燕律》中的一些律令的確跟不上, 官商勾結牟取私利的事情並不少見, 但他沒想到袁家竟然如此明目張膽。

更何況, 年後出兵楚國的事情也算迫在眉睫, 為了軍餉以及各部支出的問題, 內閣爭議很大,倒不如借著辦袁準這件事, 將袁氏抄家, 也可充盈國庫。

隨著袁家緞子的事情越鬧越大, 袁準不得不先下令關了袁氏的所有緞子商號,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人找上袁氏的其他商號,紛爭不休。

袁氏如今雖然是袁準在當家,但他畢竟才接任家主之位沒多久,地位尚且不是那麽地穩固,鬧出了這樣地事情, 袁家內部對袁準一時說辭頗多。

袁準迫於壓力, 只能先找了個除夕將至的由頭, 先將袁氏所有的商號關門,又說自己擔任家主之位資歷尚淺, 想要將位置歸還給袁預。

但袁預又不蠢,這些事雖然是在袁準手裏做出來的,但外面的主顧可不會管誰是家主,他們只認袁氏這個名號,如今袁準想將這個爛攤子扔給他,他自然是不肯的。

一時讓袁準出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其實不用多想也知道這是祝蘅枝動的手腳。

當時和霧綃閣長得相同的那批緞子出現的時候,一時讓霧綃閣成為眾矢之的,被迫擔上了價格虛高的名號,反倒是袁氏底下的緞子因為略去了其中一道讓緞面看起來很具有光澤度的工藝,才降低了成本,但平常人是瞧不出其中的差別的。

這件事一出,原本瞧著一樣的緞子,從霧綃閣買來的便沒有任何問題,反倒是袁氏底下的,都出了紕漏,是誰是非,一眼便知。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些從一開始就是祝蘅枝算計好的。

她前兩天又將自己在京中的祝宅低價抵賣了,銷聲匿跡了許久,以至於袁準現在想在洛陽找到跟祝蘅枝有關的人,竟然只能想到陳聽瀾。

他攥緊了手,看著窗外的飛雪:“真是最毒婦人心。”

他不得不去叩開那個人的門。

即使按照現在的形勢,早該和他斷了聯系的,但沒有比現在更差的境地了。

前工部尚書,現右都禦史,內閣次輔蘇燁。

他只身一人,沒有帶任何隨從,來到蘇府前。

但蘇府的下人,似乎是早早就得了主君的命令,看到袁準來,只是朝他作揖,然後回答:“我家主人大病初愈,這幾日不見人,還是請您回去吧。”

袁準還沒有開口,就在蘇府門口碰了一鼻子灰。

這個門童他其實很熟悉,之前他和蘇燁來往甚密的時候,馬車每次到了蘇府門口,他便親自扶著腳凳,討著笑意迎接袁準入府,如今卻是一副完全相反的面孔。

袁準不由得冷笑一聲,暗嘲了句:“果然是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

門童對著他這句話,也只是說:“還請您慎言。”

袁準看著門上碩大的漆金的“蘇府”兩個字,攏了攏袖子,站直了腰身,收起了之前的卑微,和門童道:“見不見我,你說了不算,你且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他今天若是不見我,大不了魚死網破,看看陳聽瀾會不會放過他。”

門童看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一時也沒了剛剛的那副囂張氣焰。

“不要胡說!”他出聲制止,因為的確是蘇燁和他吩咐的,如若袁準來訪,就說不見。

但袁準沒有說話,就站在原地,任由著風將他的衣袍吹起。

沒過多久,門童在這場無聲的對峙中便落敗了,他看了一眼在袁準,回頭進了門,前去通報蘇燁。

他這幾日一直在洛陽城中留意祝蘅枝的動靜,但人就像是原地消失了一般,若說她已經離開了洛陽,但霧綃閣卻只是關門,店面的房東卻說祝蘅枝之前是付了一年的租金的還有一百兩銀子的押金,也沒有叫人來說不要的話。

京中的客棧也找不到她人,袁準唯一能想到可以私藏她的人,就只能是當朝左都禦史陳聽瀾了。

蘇燁早些年在上京的時候就和陳聽瀾在政見上多有不和,如今兩人分別是左右都禦史,只是陳聽瀾是從東宮就跟著今上的,身上又帶著軍功,故而占了內閣首輔的名頭,但若是排資論輩,剛過而立之年的陳聽瀾自然是比不上混跡於官場三十多年的蘇燁。

他料想的果然沒錯,蘇燁還是選擇見了他。

但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禮遇,只是讓人潑了杯不是那麽上乘的茶,意思了意思,連眼睛都沒有擡,問道:“說吧,找我什麽事?”

“什麽事,難道您不清楚嗎?”袁準瞥了一眼那杯茶,也沒有端起來,反問道。

“我說了,這是你們商人之間爭鬥的事情,和我沒有關系,我幫不上你的忙。”蘇燁神色淡淡。

“但我說若能借此機會,讓陳聽瀾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袁準說著將目光對向蘇燁。

蘇燁端著茶杯的手果然一顫,第一次看向袁準,問:“什麽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袁準聞言,輕笑了聲,這才道:“他陳聽瀾之前不是說要整頓朝綱,規範大燕朝中官員的個人修德問題嗎?他自己身為內閣首輔,左都禦史,卻在府中私藏商賈寡婦,無名無份,你說這要是參上去了,底下的人能不能服他?”

他想借此機會將祝蘅枝逼出來,只有祝蘅枝露了面,他這句才不至於像現在一樣,一盤死水。

蘇燁似乎是思慮了一番,但並沒有立刻答應他。只是說:“我就算不對陳聽瀾動手,也不會影響我在朝中的地位,如若陛下袒護他,我反倒惹一身騷。”

袁準今日來找蘇燁,就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聞言,便道:“那就別怪我將那件事捅出去了。”

作勢起身。

蘇燁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說:“你敢!”

袁準看著他,沒有說話,但目光挑釁,仿佛在說——你看我敢不敢。

終於還是蘇燁敗下陣來,他闔了眼,嘆了聲,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等著吧。”

袁準走出蘇府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只吹來凜凜的寒風。

他想起那日在燈市上遇到祝蘅枝和兩名衣衫華貴的男子相互拉扯,而洛陽城中盛傳她和陳聽瀾的風月之事,他不信,牽扯上陳聽瀾,她會繼續藏著。

又或者說,陳聽瀾真得願意為了一個情|婦,甘願搭上自己的名聲和仕途。

但他沒想到的是,天上的雪停了,他此生的冬夜即將來臨。

他甫一回到家中,便看到門前圍了一堆錦衣衛,幾乎是將袁宅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了。

他一楞。

錦衣衛不是素來只管朝中官員犯事嗎?怎麽會到自己家中?

而且錦衣衛從來只聽天子號令,自家雖然有些家底,但一直和皇家沒有什麽關系。

莫非,是他前腳剛走,後腳蘇燁就直陳天子,將他賣了?

但應該不可能,蘇燁怎會如此蠢笨?

袁準這樣想著,加快了腳步,走到了為首的穿著飛魚服的那個錦衣衛跟前,討好得一笑,從腰間摸出一枚玉佩來,想要塞到錦衣衛的手裏。

錦衣衛看了他一眼,沒有接,也沒有拒絕:“錦衣衛辦案,你是何人?”

他弓著腰:“緹騎大人,小人袁準,袁家現任家主,不知小人犯了何事,竟勞駕官爺們親自跑這一趟?t”

錦衣衛瞇了瞇眼,大量著他,問:“你是袁準?”

“是是是。”袁準連聲應道。

錦衣衛朝身邊其他人打了個手勢:“帶走。”

袁準更摸不著頭腦,一邊掙紮一邊問:“官爺,還請官爺明示!”

就連那枚玉佩也掉落在了地上。

為首的那個錦衣衛將他用力一扭,厲聲喝道:“進了北鎮撫司,自然有人和你計較。”

他在詔獄中沒有等多久,便等來了另一個穿著飛魚服腰間掛著繡春刀的人和另一個瞧著眼熟的男人。

想來著著飛魚服的便是當今北鎮撫司使,但他卻對另一個男人恭敬有加,聲聲“主上”。

待那人走進了些,他才認出來,這不就是當時在燈市上,祝蘅枝身邊兩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嗎?

但內閣首輔也不能讓北鎮撫司使稱為“主上”吧?

未知讓袁準更加惶恐。

他顫抖著聲音,看向秦闕:“你是?陳聽瀾?”

談辛厲聲道:“大膽!竟然對陛下無禮!”

“陛、陛下?”袁準徹底亂了陣腳。

他不由得想,這祝娘子,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他素聞當今天子的手段,根本掩飾不住恐懼,只能說:“陛下,草民不知觸犯了哪條朝綱,竟讓您……”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秦闕打斷了:“汾州鐵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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